猫蛊
1、黑猫再现
刘杰今年32岁,老婆赵珍平比他大了整整10岁。两人住在赵珍平前夫留下的大别墅里。
最近,一到半夜,总有一只猫在别墅外面“喵呜,喵呜”地叫,声音既响亮又怪异,吵得刘杰和赵珍平没法入睡,让刘杰很恼火。
刘杰本来想等赵珍平睡熟之后,将买回来的药下到她的水杯里。这老女人总会半夜口渴,床头柜放着一只水杯,半夜醒来总要喝几口水。刘杰跟她一起生活了3个月,这习惯他已经熟悉了。但这该死的猫这么吵,赵珍平哪里睡得着?刘杰恼起来,便起床下楼,要去将那只猫撵走。
打开大门,借着路灯微弱的光亮,刘杰看到那只猫了。那是一只黑猫,一边高声叫唤,一边焦躁地在花园的围墙上踱来踱去。这让刘杰有些恍惚,这猫的模样,太熟悉,像……阿缺?
刘杰一时有点惊吓,他揉着眼睛不敢上前,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。这时,赵珍平穿着睡裙也下楼了,一看到那猫通体乌黑的皮毛,喜欢上了,用哄小孩似的声音冲猫叫:“咪咪,你是饿了吗?乖,过来,我给你吃的。”
一只野猫哪会听从一个陌生人的召唤?但偏偏这只猫就听,它“喵喵”地叫着,缓缓地走过来,一步步走进了别墅的大门。
屋内的灯光雪亮雪亮,照在猫身上。刘杰一见之下,像见了鬼,吓得一连倒退了两步。猫的皮毛墨黑如漆,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,像一只黑色的幽灵。它的右耳,豁了一个口!
一见猫右耳上的豁口,刘杰差点吓瘫了。这绝对是曾怡的猫,名字叫阿缺!
曾怡是刘杰的前妻,两人在一起生活了一年。刘杰也和这只叫阿缺的猫一起呆了一年,他太熟悉了。刘杰弄死曾怡后,离开那座城市已经整整一年,搬到了千里之外。阿缺怎么找到他的?找他干什么?
听说过狗千里寻主的故事,可没听说过猫千里寻主呀。再说,刘杰不是猫的主人,猫用锋利的爪子挠过刘杰,刘杰几次差点将猫踢死。他俩之间,是敌人。
猫随赵珍平上楼去了,就像从这夜幕里撕下的一块黑布,潜进了这幢别墅。刘杰倚着大门,一颗心“咚咚”直跳,渐渐地,他冷静下来。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,就算一只猫能远涉千里来到这里,可这城市有将近千万的人口,怎么找得到他?这不可能是阿缺,只是一只长得与阿缺有些相像的猫罢了。
刘杰上楼去,看到赵珍平倒了一点牛奶在盘里,让猫舔。他心里十分惶恐,往前走了几步,希望能看出这只猫与阿缺的不同。刘杰刚一靠近,黑猫不舔牛奶了,“嚯”的一声龇出了牙,脖子上的毛全炸开来,弓起了背,一双蓝幽幽的眼睛盯着他。那架式,随时要扑过来。
刘杰的心一阵紧缩,就是阿缺!这神态他太熟悉,阿缺永远这么敌视他,他一挨近,阿缺就会炸开脖子上的毛发,弓起背来,龇着牙,发出恐吓声。他最后一次和阿缺较量,阿缺也是这副模样,然后重重地挠了刘杰的脖子,挠出血来。
难道这畜生听得懂人话?曾怡让它帮她报仇,它真的就来了?这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,刘杰觉得心里有一股寒意在升腾。
阿缺的突然出现,让刘杰的心乱起来,也打乱了他原有的计划。他几乎不敢看这只猫,只得去另外一个房间睡了。刘杰睡不着,他本来刻意将有关曾怡和这只猫的记忆给尘封了,现在又都浮现出来。
2、前妻之死
刘杰与曾怡结婚是两年前的事。那时他30岁,曾怡35岁。一个男人很少会选择比自己大5岁的女人结婚,而且这女人一点也不漂亮。但刘杰选择了,因为他知道,曾怡有钱。
曾怡没有生育能力,她老公发财后,就以此为由将她给蹬了。离婚时曾怡分得了300万元的财产,房子也归了她。刘杰就是冲着那300万和那套房去追求她的。
从结婚那天起,刘杰就天天暗地里在曾怡的水杯里放药物,一种能让人厌食的药物,让人一闻到食物的味道就恶心反胃,毫无食欲。
曾怡很快就吃不下东西,总是恶心想吐。起初她还很欣喜,以为是自己的不孕症不治而愈,是怀孕的妊娠反应,跑医院去检查,结果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。
曾怡一天天瘦下去,医生也查不出消瘦的原因。医生怀疑她患上了厌食症,给她开了药。一回到家,刘杰悄悄将医生开的药丸倒进马桶里,却将减肥药装进了药瓶子里。
刘杰做这些的时候,阿缺就像一个幽灵,在他身后用蓝幽幽冰冷的眼神盯着他。它不就是一只猫吗?又不会说话,不会将看到的告诉曾怡。刘杰大可不理会它。但这畜生的目光让刘杰的感觉很不好,他觉得像是被监视了,所以他就踢了猫一脚,踢得阿缺在地上翻了个筋斗,痛得“喵喵”地逃走了。
这件事之后,阿缺就对刘杰有了敌意,一见到刘杰就会龇牙。刘杰哪容得一只小畜生对他这态度?越发地踢它。阿缺也经得住踢,反而不屈不挠,刘杰走到哪儿,它跟到哪儿,在刘杰身后弓着背,炸开脖子上的毛,做出伺机进攻的态势。它不像一只猫,它的性子其实很像是一只豹子,只是个头小点。
曾怡吃了瓶子里的药,更不如从前了,不但厌食,还拉肚子,瘦得只剩个骨架时,不得不住进了医院。在医院里,刘杰没机会换药,曾怡的病渐渐好起来,开始吃东西了。住了一个月便回家了。但一回到家,刘杰又有了机会,于是,曾怡又厌食起来……
这样反反复复,曾怡已经真的患上了厌食症,也就越来越难治。到第三次出院,曾怡已经对刘杰有了怀疑。当刘杰躲在卫生间里将那些从医院带回来的药倒进马桶时,身后有了动静,一回头,吓一大跳,曾怡和阿缺就站在他的身后,两双哀怨的眼睛正盯着他。
曾怡冷冷地说:“我说呢,为什么我一回到这个家,就患上厌食症。居然是你在做手脚!”曾怡转身想回房间拿手机报警,她病怏怏的,走路摇摇晃晃,刚进房门,刘杰就追上来,抓住她将她扔到了床上,然后,用胶带将她的手脚绑起来,让她动弹不得。刘杰这样做时,那只黑猫就在旁边凄厉地叫着,上蹿下跳,不断地对他龇着牙,发出“嚯嚯”的恼人的声音。
曾怡躺在床上,气喘吁吁地对猫说:“阿缺,咬他,快咬他!”
猫毕竟不像狗,不会听到主人的命令就向别人发起进攻,它只会凄厉地叫,焦躁不安地上蹿下跳。
曾怡流着泪,有气无力地问:“刘杰,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?”
刘杰不答话,拿胶带要去封曾怡的嘴,曾怡转动着脑袋,绝望地对着她的猫,哀怨地说:“该死的阿缺,我对你那么好,关键时候,你居然不帮我?你咬他呀!”
曾怡的挣扎是虚弱的,说话的声音也是虚弱的。她刚与刘杰结婚时体重120斤,短短一年时间,她瘦到只有70斤,俨然一副活骷髅,根本没有半点力气。但阿缺像是听懂了她的话,突然跳到床上,然后一纵身,扑到刘杰的肩膀上,狠狠地在刘杰的脖子上挠了一爪。
这一爪快、准、狠,猫爪子像刀片似的,一下在刘杰的脖子上划开一道口子。刘杰痛得差点叫出声,待猫刚一落地,他就愤愤地抬起脚来。阿缺被踢得凌空飞起,身体重重地撞击在对面的墙上。它惨叫着 ……此处隐藏5474个字……惊动,赶了过来。
刘杰怔了一怔。他不想让保姆看到他正在打一只猫,这是多么怪异而且残忍的事。在赵珍平死亡以前,他不能有任何怪异的举动,现在的警察疑心很重,他得表现一切正常。他迅速用球杆勾住阿缺的躯体,一抡杆,阿缺的身子飞落到床上,正落在阿缺刚才躲藏的位置,被那床叠起的被子挡住。
房门被推开了,王婶站在门口。刘杰轻松地举着球杆,说:“没什么,我在练挥杆呢。”
“先生去花园里练吧,别将家里的东西砸了。刚才是不是砸了什么东西?”王婶想走进房间看个究竟,刘杰只得坐回到床上,弯起腿来将那只猫给圈住了,不想让王婶看到。他知道那只猫已经死了,眼里的光已渐渐散去。刘杰冲王婶挥了挥手:“没你什么事,出去吧。”
在刘杰再三的命令下,王婶只得带上房门离开了。脚步声刚一离去,刘杰就感觉到大腿一阵刺痛,他痛得差点叫出声,低下头来,他骇住了。那只本来已经死了的猫不知什么时候又活了过来,张开嘴咬在他的大腿上。
猫的脊椎早就被打断了,眼神也早就涣散。可古话说,猫有九条命呢,它居然活了过来,还咬了他。这事吊诡得让刘杰心里发毛,他吓得跳起来,阿缺就挂在他的大腿上,如同缝在他裤子上的一只黑袋子,荡来荡去。刘杰抡起拳头,在猫脑袋上狠狠砸了一拳,阿缺的身体这才掉了下去,躺在地上,一动也不动了。刘杰低下头,发现阿缺虽然死了,但双眼还在看着他,蓝幽幽的,目光冰冷,那冰冷的目光直钻进他心里去。
6、揭秘猫蛊
阿缺总算是死了。刘杰一直等到它的尸体冷透,才放心地将它从窗口扔到了屋后的草丛里。他将地面的血迹清理干净,这才记起来察看自己腿上的伤。还好,大腿上只有四只牙印,咬得不深,流了一点血而已。刘杰找来云南白药,在伤口处撒上药,然后用创可贴贴住。
到这时刘杰才松了一口气。阿缺已经死了,还有谁能找他报仇?还有谁能阻止他的杀人计划?他只等待赵珍平回来。就在今晚,等赵珍平睡熟之后,等保姆王婶睡熟之后,他就可以将麦角酸二乙酰胺放进赵珍平的水杯,神不知鬼不觉。
赵珍平在傍晚时回来了,但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,带回来两个姐妹,进门就冲他嚷:“快点快点,我们要去外地看演唱会,搞到票了,你跟我们一起去。”
这倒是个好机会,让赵珍平死在外面,总比死在家里让他更安全。刘杰本来一向不愿跟赵珍平一起出门,跟一个比自己大十岁的老女人勾肩搭背走在一起,太没面子,但这次,他答应了。
车由刘杰开,开了4小时才到目的地,看完演出,已经是半夜,回到宾馆,他还惦记着给赵珍平下药呢,但一歪到床上就睡着了。他太累了。
第二天再开车回来,又是4个小时,人累得够呛。到家时,刘杰疲倦得躺上床睡了一觉。
刚睡着,门就开了,一只浑身乌黑的猫蹑手蹑脚潜进屋来,纵身一跃,跳到床上来。刘杰睁眼望去,浑身的血液就凝固了。黑皮毛,右耳豁了个缺口,是阿缺!自己不是将它打死了吗?它怎么又活了过来?他吓得想翻身坐起,但已经迟了,阿缺离他太近了,猛地扑上来,就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,他的气管好像一下子就被咬穿了,漏了气,沉重的窒息感让他再也无法呼吸。他只得拼命蹬着双腿,蹬着蹬着,他醒了,阿缺不见了。但是,刘杰还是喘不上气来,喉咙紧缩着,像是阿缺还咬在他的脖子上一样。
刘杰拼命用双手拂着脖子,脖子上光滑得很,什么也没有。但就是有一只无形的阿缺咬住了他的脖子,让他无法呼吸。刘杰的一颗心被恐惧紧紧攫住,他吓得滚下了床,当他的身体重重地撞击在地板上时,脖子上的紧缩感才一下子松了,像是阿缺终于松开了口,他终于长长地喘上了一口气。
赵珍平听到动静,走进房间,问他怎么了。刘杰答不上话。诡异的感觉让他像是服用了致幻剂,分不清梦境和现实。他只得躲到外面的花园里去。在花丛里坐下来,心情好了一些,但他还是呼吸困难,还是觉得阿缺依然咬在他的脖子上。刘杰这才又记起了那个词,“猫蛊”。难道,真的是猫蛊,哪怕阿缺死了,自己还是中了蛊?
在花园里呆了一个多小时,刘杰感觉好些了,便回到屋内。他发现,赵珍平也睡觉了,看来她也累了,睡得打起了鼾。而王婶这会儿在楼下收叠晾晒的衣服,一时半会儿还上不了楼,这时候是给赵珍平下药的最好机会呀。刘杰悄悄拿起一只水杯,掏出药包,将剩下的药粉统统倒进水杯,然后,到饮水机那里倒水。水从水管里流了出来,但刘杰吓得当即睁大了眼睛,那流出来的水居然是黑色的!
不,那不是水,是一只猫尾巴,从水管里钻了出来,接着,是猫屁股、猫身子、猫头,一整只猫从管子里挤了出来,一出来瞬间变大,变成了阿缺。真的是阿缺,右耳朵还豁了个口。它一出来就“喵”地叫了一声,还冲刘杰龇开了牙。
“咣”的一声,刘杰吓得扔下了杯子,杯子在地上摔得粉碎,阿缺的身体也就在地面摊开,黑黑的,摊成一块毛毯,像水一样,直往刘杰的脚边流动。
刘杰吓得大叫:“别过来!别过来!”他一直躲到了墙角落里。
响声惊动了赵珍平和王婶,王婶首先从楼下赶了上来,一见刘杰这副模样,紧张地问:“先生,你怎么了?”刘杰抬头看去,这瘦瘦的女人哪里是保姆?是曾怡!曾怡冷冷地盯着他,说:“……会报仇的。”
赵珍平也从房间里奔了出来,刘杰吓得往赵珍平身边躲,但他听到一声尖利的叫声:“喵——”他惊骇地抬起头来,就这一瞬间,一切都变了,赵珍平已经不是赵珍平了,她变成了阿缺,是放大了的阿缺,阿缺已经长成了一只豹子,冲着他大叫:“喵——呜——”
刘杰吓得重新缩回墙角落里,他不敢看眼前的这两个人,紧紧地闭上了眼睛,大叫大嚷:“别过来,别过来!”
刘杰终于听到人话,是赵珍平的声音。赵珍平急切地问:“杰,怎么了,杰?”
睁开眼,刘杰看向赵珍平,赵珍平又变成了猫,连她最后一声“杰”也变成了“喵”。他只得再次闭上了眼睛。刘杰知道,一切都是幻觉,说话的那人不是阿缺,阿缺是一只猫,不会说话,那还是赵珍平。他战战兢兢地说:“蛊!”
“什么鼓?”赵珍平惊恐地问,她以为是锣鼓的鼓。
“猫……蛊!”刘杰答完就仰面倒了下去,他双目紧闭,嘴角流涎。
刘杰被送去了医院,医生确诊,他患上了狂犬病。医生在他的大腿上找到了伤口,根据伤口的牙痕,他们确认,刘杰是被猫咬的,是猫将狂犬病传给了他。狂犬病的临床表现就是这样,呼吸困难,害怕水,会有幻觉……
最终,赵珍平和保姆在房子后面找到那只死猫,医生通过检查,确认这只猫生前患上了狂犬病,它焦躁地踱来踱去,对人具有攻击性,其实就是患狂犬病的表现,刘杰就算不打它,它也活不过两天。
在医院里躺了五天,五天后,刘杰死了。根据他的遗嘱,他的500万,归了赵珍平。
刘杰至死都没弄明白,咬他的猫,并不是阿缺。阿缺被买曾怡房子的人收养了,一直活得好好的。咬他的只是一只野猫,这只野猫不久前才被一只疯狗咬豁了耳朵,其实它的耳朵豁得没有阿缺厉害,长相也与阿缺有很大的区别,只是两只猫都有乌黑的皮毛罢了。
没有什么猫蛊,一切只是心魔。